第11章 不如宜棠

3个月前 作者: 橙黄橘绿有时候
    “嫣红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门外突然抛出一个炸弹般的问题。


    锦津浑身一僵,仿佛被人当头一棒。


    嫣红...死了?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昨夜李家母子俩的丑态和嫣红的惧怕,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哀求:“李家二少爷会杀了我的.…..”


    “是李家二公子杀了她!”


    锦津镇定答道:“差爷,我自然会配合调查,但不是现在。您若真觉得我有嫌疑,大可去查查李家二少爷——嫣红昨晚亲口说过,他威胁要她的命。”


    “放屁!”


    门外传来一声怒喝,“李家二少爷?你少在这胡扯!”


    紧接着是重重的一脚踹在门上,震得梳妆台上的铜镜都摇晃起来。“有人看见你们昨晚在三个地方起冲突,最后死在你门前!现在她死在绣坊门口,你还想狡辩?”


    锦津语气笃定:“是不是胡扯,差爷去查查便知,嫣红本就是跟着李公子的,您若只盯着我一个弱女子,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


    警察沉默片刻,最终咬牙:“好!你等着!若查出来是你……”


    锦津打断,微笑道:“若查出来是我,我自当伏法。但若查出来不是……差爷,您这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外面的人被噎住,最终恨恨道:“走!先去查李家!”


    脚步声渐远,锦津终于松一口气,但眼神仍凝重。


    “小姐…….”如意面色苍白如纸,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悬在半空中,小姐昨日晚归,怎么就卷入这样骇人的杀人凶案?


    自从宜棠小姐南下,小姐就在夫人的劝说下频繁出席各种相亲宴会,如意心里明镜似的——小姐分明不想找其他人,不过是拿这个麻痹自己。


    整整一年了,那么多青年才俊,小姐连着正眼也没有给过,几次聚会回来,连去的究竟是哪家也不记得。


    如意只能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她是个下人,比小姐年纪还小,有些话,必须年长者,有资历的,或是小姐信服的人来讲。


    如意偷偷打量着自己小姐,方才虽是沉着冷静地打发走了差人,但那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暂时解了燃眉之急而已。


    锦津此刻面色苍白得吓人,平日光彩夺目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纤细灵活的手指正不受控的颤抖着。


    “大小姐,给少爷打电话吧?”如意小心翼翼劝道,声音轻得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大哥?!”锦津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眼里闪过一阵希冀的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电话机旁,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电话。


    说起这电话机,还是锦津搬到这里后,沈世良强行要求装的,他说:“你一个人住,若是遇到危险,总要有个求救的门路。”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谶。


    如意其实更建议找沈少爷帮忙,可她知道小姐的性子倔,怕伤了她的颜面,眼下紧急,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大少爷。


    只是——大少爷总有那么一丝疏离,对家里的事情不甚关心,与其说是忙,不如说是心不在焉,现在能不能找到人还两说。


    锦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手指颤抖得几乎拨不准号码,好不容易拨通,那头却迟迟无人接听,等待的每一秒都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儿。


    此刻的锦津已经愈发害怕了,生怕下一秒差人就回来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搪塞之词,刚才那几句话,已经耗尽她的心力。


    “嘟——”


    单调的等待音像钝刀割着她的神经,终于,那边传来管家睡意朦胧的声音。


    “是我,锦津!”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大哥在吗?”


    “是大小姐?”管家慢吞吞地回答,“大少爷不在,要……要,要叫夫人吗?”


    锦津重重挂断,又飞快拨通另一个号码,在绝望的边缘,她突然下定决心:“沈世良,你快接,我嫁给你.…..”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所有伪装都土崩瓦解了,“沈世良.…..”,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眼泪终于决堤,“你快来帮我.…..”


    电话那头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沈世良瞬间清醒的回应:“我马上过来。”


    锦津看着如意,眼神飘忽,像被风卷上天空的落叶,不知要落下不过何处,如意正不知所措,急得把手里的帕子都要攥破,可一抬眼,锦津眼里已经恢复清明之色,如雨后平静的湖面。


    可锦津心里明白,她就是风停雨歇后水上的浮萍,看着定定的,一动不动,实则漂泊无依。


    “别着急,沈世良就要来了。”


    如意听得小姐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虽说死人是大事,自己的小姐不可能干这种事,可现在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来主持公道。


    主仆二人相对无言,外面却是人声鼎沸,看热闹的人围了里外三层,偶尔还能听见争执的声音——看热闹的人,不停激屋内的绣娘,这些刚刚经济独立的绣娘们如今腰杆挺得直,根本受不了这些无中生有的泼脏水,免不了要回敬几句。


    如意看了一眼锦津,小声道:“小姐,我先出去吧。”


    锦津微微点头,一想到沈世良要来,她心中又泛起涟漪,不知是期待还是忐忑。


    如意轻轻带上门,又快步走到前院,对着绣娘们道:“诸位姐姐,咱们还是专心绣花的好。”


    绣娘们陡然听见身后传来这句话,一看是如意,知道多半是锦津的意思,三三两两回到各自的绣绷子前干活。


    这些从家庭里走出来的姑娘们,也知道人一旦有了更积极的人生目标,那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自然就少了乐趣。


    见秀娘们散场,院外的人更加没了趣,便有人起哄。


    “别走啊,杀人偿命呐!”


    “就是,怎么现在当起缩头乌龟了。”


    “这是谁家苦命的姑娘哟!”


    ……


    句句话如刀子,飞过如意的耳边,如意只当没听见,她专心关门,眼不见为净。


    就在门要被合上的那一瞬间,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门缝。


    如意心头火起,正要呵斥,抬眼却见沈世良一双深邃的眼睛。


    如意的眼泪夺眶而出,“沈少爷,您可算来了。”


    沈世良点点头,对那些看客熟视无睹,他利落得闪身进门,还顺手帮如意把门拴拴好。


    如意感激地看了一眼沈世良,“劳烦沈少爷,小姐在后院。”说罢便匆匆离开。


    沈世良穿过回廊,轻轻叩响锦津的门,门应声而开——锦津就在门后,从未离开。


    锦津看着沈世良,眼泪簌簌落下,“世良,有人死在绣坊门口。”


    她害怕极了,不仅仅是因为惹上人命官司,而是那么鲜活的一个生命,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锦津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种近在咫尺的无常。


    她的父亲也死于非命,她忍不住扑倒沈世良怀里,“我是不是是个不祥人?”


    沈世良轻轻拍打锦津的脊背,“傻姑娘,与你无关。”


    锦津仍旧是哭,“世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相信我,我没有杀人,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死在绣坊前。


    世良,你见到了吗?还在绣坊门口吗?”


    “差人已经运走了。”沈世良在路上已经派人处理了,他扶锦津坐下,“你把昨天的事情仔细讲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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