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老鬼出笼

    纪凡的拳锋，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瞳。


    那不是眼睛。


    是两座正在缓缓旋转的深渊。


    要将他的心神，他的灵魂，连同这世间的一切，尽数吞噬。


    拳头凝滞在半空。


    视野里，那两点漆黑疯狂放大。


    无数呓语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疯狂地撕扯着理智，污染神魂。


    “不好！”


    白景山脸色骤变，一个尘封的禁忌传闻浮现。


    他不敢再犹豫。


    地面裂成两半的冰球瞬间消融，化作意境冰河，卷起昏死的紫萱，刹那间遁出绝地。


    临走之际，一道细如发丝的冰晶支流，从冰河中分化。


    它没有攻向那双黑瞳。


    而是精准地击中了李易伤的眉心。


    咔嚓！


    一层至寒坚冰，将那具被占据的身体彻底冻结。


    癫狂诡异的笑容，一并封印。


    冰层上，只剩下两团漆黑的印记，如深渊烙痕。


    脑海中足以逼疯神魂的呓语，为之一滞。


    纪凡的神智，获得了刹那的清明。


    也就在这一瞬，他看见了黑暗尽头的李易伤。


    那张脸绝望扭曲，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他传递着什么信息。


    一道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灵魂深处炸开！


    纪凡主意识没有丝毫迟疑，瞬间回归到虚空碎石带的本尊！


    几乎在回归的同一秒，他便感觉到，一道阴冷、贪婪、疯狂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无尽时空，锁定在自己身上！


    没有片刻迟疑，纪凡本尊身形一晃，直接遁回第七区域。


    隔着一层世界壁垒，那股如芒在背的窥视感才终于消失。


    脑海中，也总算重归宁静。


    他立刻借着那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向域外山谷中的神躯分身，下达了最决绝的指令。


    解散！


    然而，下一秒，纪凡的脸色彻底变了。


    指令是传达到了。


    可两者间的联系，被一股无可抗拒的诡异力量，强行切断！


    纪凡尝试着重新凝聚，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永远地失去了一个分身。


    紧接着，一幅来自那具神躯的、最后的画面，如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


    山谷之中。


    那具完美的神躯低着头，体表迸发出解体的白光。


    可一缕缕漆黑的雾气从它体内涌出，瞬间扼制住了消散。


    神躯在剧烈颤抖。


    它皮肤上那些正在剥离的缺口处，没有血肉。


    而是……逐渐睁开了一只又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最终，那具被无数眼睛覆盖的畸形神躯，缓缓抬头。


    它在看。


    透过无尽时空，与纪凡的本尊对视。


    那双原本漠然的眼眸，此刻已是一片纯粹的漆黑。


    熟悉的呓语，混合着李易伤绝望到极致的哀嚎，再次在纪凡本尊的脑海中炸响！


    “还来？”


    纪凡猛地切断了画面回溯，将意境感悟的那三个字在心中疯狂默念。


    他本尊身形一晃，直接遁回第七区域的最深处。


    他找到正在异兽尸山上炼化能量的姜云，声音因大脑剧痛而沙哑。


    “跟我走！去第八区！”


    姜云从未见过纪凡如此狼狈，心头一凛，二话不说收起功法，紧随其后。


    两人一路狂奔，直至冲入第八区域的原始森林深处。


    那股源自灵魂的污染感，才终于彻底消散。


    纪凡靠在一棵参天巨树上，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今天，真是撞鬼了。”


    那种诡异的手段，闻所未闻，却比任何一次正面搏杀都来得凶险万分。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刚才有半点迟疑，现在的“纪凡”，将不再是他。


    “凡哥，出什么事了？”姜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纪凡摆了摆手：“让我静一静。”


    他陷入了沉思。


    李易伤口中的“老祖”，必然就是那个青衣人。


    竟连自己的血脉后裔都毫不留情地夺舍，只为了抢夺一具躯壳。


    不，他不是为了李易伤的躯壳。


    他从一开始，就藏在李易伤的身体里，等待着自己的“神躯”出现！


    纪凡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被这种存在盯上，麻烦已经不足以形容。


    他甚至不敢再让任何一具分身在国内露面。


    这次能逃脱，是侥幸。


    下一次呢？


    “姜云，”纪凡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李家的那位老祖，你知道多少？”


    姜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凡哥，那位是燕京的禁忌……我爷爷曾说，李家自己人都不知道那位老祖是死是活。直到一个多月前，守门人前辈出手，他才……”


    姜云没再说下去。


    纪凡的思绪，却回到了域外之行前，守门人那句意味深长的警告。


    原来，他不是在提醒李家不能动。


    他是在提醒自己，李易伤的身上……有鬼！


    纪凡目光闪烁。


    他本不想再回武皇殿，那个青衣人的手段太过诡异，防不胜防。


    可有些事，不弄清楚，躲到天涯海角，也未必安全。


    权衡之后，纪凡直接在第八区域凝聚出一道新的普通分身，通过令牌，再度出现在武皇殿。


    ……


    武皇殿，黑塔，第九层。


    那道静立的黑袍身影，仿佛亘古便存在于此。


    纪凡的身影出现。


    黑袍老人缓缓转身，那双深邃的眸子只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他。”


    声音沙哑，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纪凡没有在意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现在没时间玩猜谜游戏，直奔主题。


    “我的一个分身，被李家的老祖夺走了。”


    “一个……完美的神躯分身。”


    黑塔之内，陷入了死寂。


    许久，黑袍老人才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被尘封的历史中传来。


    “脱凡，羽化，登仙。”


    “他是国内活得最久的人，曾经距离‘神境’，只差最后半步。”


    “而成神，除了修为与心境，还欠缺一样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神躯。”


    纪凡的心沉到了谷底，艰涩地开口：“所以，他现在可以成神了？”


    黑袍老人却缓缓摇了摇头。


    “不。”


    他那混浊的眼珠，仿佛倒映着数百年的疯狂与绝望。


    “别说只是一道虚幻的神躯分身，就算你将一具真正的神躯摆在他面前……”


    “他也无法成神。”


    “因为他在几百年前……”


    “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