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我很便宜

3个月前 作者: 不能太天真
    房间里,小雷喝了几口温水,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寒意,这才缓缓开口,“那是末日。”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景象,遍地都是残骸,毁灭的气息像浓雾一样裹着每一寸土地。”


    她攥紧了水杯,“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还有更深的麻木。他们就那样站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等着末日碾过来。”


    “那里还有个怪物,像座会动的山。”小雷的声音陡然发紧,“它有无数只手,每次挥下来,都像整片天都塌了似的。”


    语无伦次的描述里,还能听出刚才那段意识冲击留下的震颤。


    秦曼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这些……都是你在宁臻脑海里看到的?”


    小雷用力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还看到了宁臻,她就站在那群人里,一动不动。”


    “那怪物到底是什么样子?”陆然追问。


    “说不清楚……”小雷的眉头拧成一团,像是在努力拼凑破碎的画面,


    “它又像树,又像恶魔,真正的恶魔。无数只手掌从躯干里伸出来,还有数不清的头颅和肢体,根本没有人类的形态,更像是……像是所有污秽揉在一起的怪物。”


    “树?”又是树,难道进化协会的计划与3号污染区的巨树有关。


    小雷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连带着声音都跟着发颤:“它还在说话。”


    “他说了什么?”陆然立刻问。


    “不知道……”小雷用力摇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我能感觉到他在说话,嘴唇在动,气息里带着某种强烈的情绪,可就是听不清一个字。像隔着厚厚的玻璃,什么都堵在里面。”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急切的恳切:“部长,宁臻的精神创伤真的很严重。单靠催眠术,根本没法把他从那片意识泥沼里拉出来。”


    秦曼的神情愈发凝重,视线透过实验室的观察窗落在里间。


    宁臻安静地躺在治疗床上,眉头却始终拧着,像是在噩梦里挣扎。“这里的医疗设备对付不了这种精神残留的污染。”她沉声道,“必须送他去专门的地方。”


    “还有专门治这个的地方?”陆然挑眉,他从未听说过有机构能处理精神污染残留。


    “中心城联邦大学有个污染与精神研究中心。”


    “那里有个专门研究精神污染的团队,几年前成功治愈过类似的病例。”


    “你打算把他送去中心城?”陆然确认道。


    “对。”秦曼的视线仍没离开观察窗里的宁臻。


    陆然沉默了片刻。如果真有能治好宁臻的地方,无论多远都该去。“什么时候动身?”


    秦曼看了眼通讯器,屏幕上跳动着几行待处理的消息:“我现在就联系车辆和对接人,争取明天出发。”


    “需要我帮忙吗?”陆然又问道。


    秦曼转头看他,“怎么,你有空?”


    “我可以请几天假。”陆然语气坚定。


    秦曼却摇了头,指尖在通讯器上快速敲下指令:“不用了。最近污染事件频发,特调处正是缺人的时候。你作为小队长,留在这里吧。”


    离开医疗部,陆然没有回宿舍,而是转身冲进了夜色里。


    睡了一天,现在还不困,不如趁这个机会做点事。


    空间跳跃的微光在路灯下划出残影,整个人像道被拉长的影子,在空荡的街道上飞速穿梭。


    一个多小时后,他扶着膝盖喘着气,停在了外城区那片废弃的工业区边缘。


    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歪歪扭扭地立着,往里望去,成片的厂房骨架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白,像群沉默的巨兽。


    这里曾是流浪汉和难民的临时居所,后来被纳入城区规划,却始终荒着,成了城市褶皱里被遗忘的角落。


    【发现污染物】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陆然的目光沉了沉。


    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加入特处中心执行清理任务,那个浑身长满蛛毛的变异者,就是在这周围的一个废弃厂房里解决的。


    之所以再次过来,是因为前天和秦曼在外城区巡逻找宁臻时,路过这就弹出污染物的提示。


    当时一心想着找人,加上秦曼在身边,他没来得及处理。后来一连串的事涌过来,直到此刻才终于腾出手。


    废弃工业区里连路灯都没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漫过断壁残垣,恍惚间竟和城外的污染区有些重合。


    风穿过锈蚀的管道,发出呜呜的怪响,间或夹杂着几声不明生物的低嚎。


    但陆然的视线在黑暗里不受影响,循着系统提示的方位,脚步很快停在一栋三层小楼前。


    “盛华科技……”他低声念出门口歪斜的招牌,字迹早已被风雨啃噬得模糊不清。


    楼里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钝器敲击地面,规律又机械。


    这地方废弃了至少十年,绝不可能有工人在里面。


    陆然一手拿出空气枪,另一手抽出短刀。


    用刀尖轻轻拨开虚掩的铁门,“吱呀”一声摩擦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屋里比外面更黑,只有几缕月光从破窗钻进来,照亮满地散乱的零件和蒙尘的设备。


    再往里走几步,空间豁然开朗。


    是个巨大的生产车间,两条生锈的流水线像垂死的巨蟒,趴在地面上。


    流水线旁立着几个高达两米的机械臂,铁爪耷拉着,周围堆满了纸箱和散落的金属配件。


    而在流水线的尽头,有个身影正在动。


    那人在飞快地忙碌着:拿起零件、调试、安装,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组装好的部件被精准地放到身后的架子上;紧接着又从架子另一侧抓起成品,转身跑到另一条线上。


    拆解,拆分,动作同样急促,甚至带着点手忙脚乱的慌张。


    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却快要过载的工人。


    陆然眯起眼,借着从天窗漏下的一点微光,微微侧头,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轮廓,但后背却不正常地隆起,数不清的、类似触手的东西从肩胛骨处伸出来。


    有的抓着扳手,有的捏着螺丝刀,有的甚至直接卷着零件,那些“触手”细看之下,既不像昆虫的肢足,更像是干枯扭曲的树枝,表皮泛着灰败的褐绿色。


    是污染物,错不了。


    陆然放轻脚步,缓缓向前移动。


    目前看来,周围没有空间扭曲的迹象,也没有精神干扰的波动,应该只是单纯的肢体变异型污染体。


    这种类型的清理程序比精神污染简单得多,只要彻底杀死被污染的人,污染就能被中和。


    他的鞋底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就在这时,那个忙碌的身影猛地顿住了。


    所有动作瞬间停摆,连那些挥舞的“树枝触手”都僵在半空。


    几秒钟后,那个“中年男人”缓缓抬起头来。


    陆然的呼吸骤然一紧。


    对方的脸在黑暗里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光泽,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白。


    更诡异的是,随着他的动作,他后背上那些“树枝”突然开始疯狂蠕动,像被惊动的蛇群,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陆然的到来打破了他的节奏。


    变化,开始了。


    他背后那些干枯如树枝的触手突然剧烈蠕动起来,像被狂风卷动的藤蔓,纷纷探向面前的流水线,胡乱拨弄着散落的零件。


    但这些动作似乎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他的脸猛地扭曲成一团,喉咙里挤出嗬嗬的闷响,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神经。


    陆然已经走到他对面,黑暗中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先前以为是污垢的深色,其实是树皮般干枯皲裂的皮肤,沟壑里嵌着灰黑的尘屑,连眼珠都蒙着层浑浊的翳,像久旱开裂的土地。


    这人的手臂还在机械地拨弄仪器,指尖在按钮上徒劳地敲打着,整个身体却开始剧烈震颤,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要撑破躯壳。


    陆然心头一紧,瞬间举枪对准目标,空气弹破膛而出,“砰砰砰”的闷响在空旷车间里炸开回音。


    子弹击中他身体的瞬间,没有溅出血花,而是崩裂出无数细碎的木屑,像被打中的朽木。


    那中年人被冲击力掀得后仰,撞在身后的机械臂上,发出“哐当”一声钝响。


    但下一秒,陆然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家伙竟缓缓直起身子,刚才的攻击完全没有作用。


    他依旧坐在流水线前,手指重新搭上零件,动作僵硬地重复着组装、拆解的流程,只是低下了头,看都没看陆然一眼。


    “我很便宜……”细碎的呢喃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不要辞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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