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是不是不回来了

    星云逐渐隐去，大地上愈发晦暗，幢幢楼宇没落下浓重的阴影。


    这些阴影全部落在这条古旧的巷道上，外婆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在老城区，周边住的也都是上一代的老居民。


    大多也都是被年轻人留下的父母一辈。


    当年母亲去世后，外婆便一个人带着他们生活在这小院落。


    院子虽然很小，但好在周围的氛围不错，街坊邻居之间也都能相互扶持些。


    这房子是外婆苏红芝的，纪涟的爸爸之所以囚在这里，也不过是想要这房子的所属权。


    在他看来，老太婆的女儿死后，这房子理所当然是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也就是应该给他。


    但是，几番折腾，外婆就是不松口，连带着纪成志也没了耐心。


    拽着这唯一的独子出了远门，给这残破的房子留下一老一小。


    短短一截路，纪涟已经回想了很多。


    他现在甚至有些懊悔，当时就不该跟着父亲一起离开。


    轻叹一口气，纪涟推开了这尘封已久的记忆中的铁门。


    刚一走进院子，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问候，这道声音带着些急促与欣喜。


    “小漪，是不是小涟回来了？”


    纪漪松开纪涟的手，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是，是我哥回来了！”


    多年不回来，这次被赶回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年迈的老人。


    “外婆......”


    轻喃出声，纪涟加紧脚步，进了里屋。


    屋内灯火通明，暖黄色的光照的纪涟的心也是暖的。


    他看着屋内那个坐在轮椅上，一脸慈爱看着他的年迈的老人。


    顿时间，百感交集。


    莫名的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老人似是看不清楚，微眯着眼，颤巍巍问道：“真是小涟吗？快，快来外婆这里，让外婆瞧瞧。”


    “嗯。”


    纪涟忍住眼角的酸涩，快步走上前。


    他蹲在轮椅旁，也静静地看着这个和妈妈长得有几分像的人。


    苏红芝瞪大那浑浊的双眼，上上下下将面前的人看了好几遍。


    终了，才哽咽地说道：“是，是我的小涟。”


    “这次回来......”


    话说了一半，又没继续说下去。


    “这次回来，不走了。”


    纪涟接上这话，满脸的坚定。


    老人听闻，眼中似有点点泪光，她抚摸着蹲在他旁边的少年。


    不停地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才是你的家。”


    家。


    纪涟面色微怔，却随即就释然了。


    是啊，这里一直都是他的家。


    “外婆，哥哥都回来了，我们就不要这样伤感啦，应该开心些。”


    “那个女人早就看哥哥不顺眼，早想着把哥哥挤兑出门呢！”


    小丫头心直口快，什么都想往外说。


    “纪漪。”


    纪涟出声打断了妹妹的话。


    这些年，他们逐渐长大，当年的很多事也都明白。


    苏红芝摸着纪涟的手，强忍住内心的酸涩，安慰着他们兄妹。


    “小漪，你哥好不容易回来这一趟。快去把屋里的饭菜端出来，你不是早念叨着饿了吗？”


    “哥，我要快快长大，到时候我要帮你狠狠出气！”


    纪涟看着气得小脸通红的少女，不由得觉得对方天真可爱，“是，小漪要多吃饭，快快长大。”


    看着自家亲哥这般哄小孩的语气，纪漪扬了扬拳头，“哥，你别取笑我，我认真的！”


    一室寂静两人的吵闹而变得温馨，让人发自肺腑的开心。


    很快，纪漪就布置好了餐桌，她推着苏红芝到桌前。


    纪涟手指按压着轮椅，这轮椅的轮胎那里都已经生锈了，看起来已经用了很多年。


    少年压住眉间的紧蹙，眸底黯淡下去，“外婆这腿......”


    “老毛病了，只是不能久站，休息休息就会好很多。”


    苏红芝不想让自己的外孙一回来就担心自己。


    她忙开口，挑着好听的话说。


    “没事的哥，你别担心。我放学回来就会帮外婆做家务，现在你也回来了，我们这日子肯定会过得更好的！”


    小丫头的话说得轻巧，但是眉眼间的失落还是明晃晃的。


    纪涟抿着唇，手指紧紧扣着裤边。


    指尖发白，露出淡淡的血管。


    再看着餐桌上的两盘素菜，他顿觉有些懊悔。


    早知道就应该要了那些钱。


    不过，他已经成年，找工作也是合法的。


    少年默不作声的吃着碗里的饭，脑中却在想着去找工作这件事。


    夜幕渐渐落下，东边几颗明星乍现，随着点点星光渐渐增多，大地悄悄地融入 一片温馨的夜色之中。


    月光戚戚，照射在小院内。


    纪涟的眼睛落在窗外，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咚咚！”


    伴随着一阵敲门声，整个小院都重启了生机。


    “哥！起床了，我们快要迟到了！”


    敲门声过，是纪漪的夺命催促声。


    屋内没人回应，纪漪推开门，屋内早已没了人影。


    单人床上，床铺被收拾得整整洁洁，连那绣着粉花的被子也被叠的方方正正的。


    “外婆，我哥走了？”


    纪漪又匆匆跑到楼下，问着正在浇菜的苏红芝。


    老人岣嵝着腰，头也没回，“对啊，那孩子把早饭也做好了，你快吃了上学去吧。”


    看着菜地里那一夜间冒出头的几根菜苗，苏红芝不免又有些泪湿眼眶。


    姑娘啊，希望你能多多保佑这两个孩子。


    *


    纪涟感受着清晨的风，他的睡眠向来很浅，也有固定的时间钟。


    但今早醒来时，还是比往常晚了些。


    他昨晚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步行走到泽城一中的校门口时，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今天都穿着崭新的蓝白校服。


    纪涟没多想，就跨进了校门。


    只是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多，一些话也不自觉的溜进他的耳边。


    “今天怎么都来的这么早啊？”


    “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而且今天还是周一，要举行升旗仪式呢！”


    “是吗？我怎么听说高三昨天都开学了，真是辛苦啊！”


    纪涟加快脚步，想早点进班。


    然而，周围的人太多，人流挤得他只能随大流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身边的人还在聊着八卦，学生时代，一点儿消息都能被迅速传播。


    “今天可是有大事要发生！”


    “什么什么？快和我说说！”


    “高三的裴校霸不是要在升旗仪式上念检讨吗？这还不算大事？”


    “这，这要是让校霸念个检讨，我们这升旗仪式还能举行的下去不？”


    “这......有什么不行的？”


    众人议论纷纷，纪涟却只听到了升旗仪式、裴扬这些字眼。


    他回想着昨晚发生的惊险场景。


    一时间也开始担忧起这新同桌。


    不知道新同桌回家有没有看自己写的检讨书。


    过会儿见面还是要提醒一下他，别到时候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