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判决

    但是，错了就是错了。


    纵是有千百般理由，也不是犯罪的开脱。


    若是凶手的罪过可以凭借原生家庭开脱，那么，数以千计的花朝的女子的自由与性命又靠什么来安慰！


    “你错了，就是错了。”玄之的眼神坚定，“无论如何，你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去承担责任！”


    高郡王府外仙鹤轻拍翅膀，高郡王府的屋檐上，暖风吹动了玄之的裙摆，显得她明媚又动人。


    高郡王终于收回了手。


    他静静地望着玄之，好像望着曾经美好的一切。


    幼年入宫，受尽欺辱。只有平宁郡主是他莫大的安慰。他们一起念书，一起捉蝴蝶，一起去赏花。


    他还记得，在那个暖风拂面的下午，她在莲花池旁对他轻声地说道：


    “高穆哥哥，以后，我要做你的新娘。”


    这是他平生最快乐的一天。


    那一天，他热泪盈眶。他终于明白了幸福原来是这个味道，是激动夹杂着恍惚，是担忧夹杂着兴奋。


    他很久很久，都不敢确定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为此常常坐立不安，也收到了望子成龙的老高郡王的责罚。


    可是身体上的痛苦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的心里好像装满了蜜糖，每次都能让他开心好久好久。


    他其实也曾想过，平安阁主让平宁接近他就是另有目的。


    可是，他毫不在意。


    因为，只要是平宁，他都愿意成全。


    如今，他仰头望着已经成年的平宁。她站在屋檐上，好像一位女神，干净、清澈且不容亵渎。


    而自己呢？好像是养育莲花的那一滩淤泥。哪怕再有营养，再去供给，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望着她，笑啊，笑啊，竟然有几行泪水从眼眶淌出。泪水经过嘴边，他咽了一口，好苦，好苦。


    玄之低下头，在行舟鼎侧边的刀口处划伤了自己的手指。


    鲜红的血液慢慢溢出。玄之举起手指，将血液滴入行舟鼎中。


    行舟鼎上方顿时出现一把把红色的利刃。玄之双手捧起行舟鼎，对它喊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昏官当道，民不聊生。替天行道，救济苍生。”


    她念着念着，刀刃向女孩们狂奔而去，在她们的手腕处，将红绳轻轻剪下。


    霎时间，红绳像梅雨时节的雨水一样，一片一片地落在地上。望着这一幕，玄之不知道为什么，泪水也从她的眼角流出。


    自由了！你们自由了！


    去做自己吧！别再困于家庭，也别再困于任何人和事。


    去做自在的自己吧！


    玄之在心里默默祝福道。


    女孩们看见自己空空的手腕，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意。她们纷纷鼓掌欢呼着。


    而不懂道法，没有被老高郡王借身的高穆只能默默地望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笑着，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他曾经的女孩长大了，她不再天真烂漫，但却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了。


    玄之望着高穆落泪的眼神，不愿多加揣测。她平静地望着，不再有所愧疚。因为，其实他可以有所选择。


    每个人都可以有所选择。


    行舟鼎落在院子中央，砸出来一个大坑。


    高穆依旧站在原地笑脸盈盈寺望着，仿佛砸的不是他家的院子，毁的也不是他父亲的阵法。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高郡王府的天空出现了一道道了裂痕。行舟鼎不断旋转、升空，可是无人制止。


    高郡王府的天空随着行舟鼎散发的最重的金光，狠狠破裂，发出尖锐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随即，高郡王府狠狠地降落在了深山老林之中。沉着的它，没有办法再瞬移和漂浮，只能像一块巨石一样乖乖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高郡王府的重量不容小觑，四周扬起灰尘形成一阵巨浪向站在屋外的善渊法师方向袭来。


    善渊法师不住地咳嗽着，他一边挥浮尘，一边用手紧紧地捂住口鼻，其实，还一边吐槽玄之：这丫头片子，这些年，还是那么莽撞！这降落的动静也不知道整小点！呛死贫道了！


    玄之没有打喷嚏，看来她和师父还是不够心有灵犀。


    随着降落的声响，被买卖的女子们纷纷欢呼起来。她们连忙成群结队地向门外跑去，她们推开了门，一个接一个地奔跑向自己的新天地。


    “慢走，慢走。”善渊法师站在正门外，满脸笑意地望着这群向外面奔跑的姑娘，还热心地给她们指路道，“这片树林很安全，没有野兽！你们穿过就朝南边走！南边有个华夏国，尊重女性，拥护女性的权利！你们快走吧！”


    女子们纷纷要朝他鞠躬道谢，却被善渊法师摆着手拒绝，他还连生说道：“好走，好走！”


    女子们都散了，接下来就是高穆了。


    玄之一挥手，那鼎便上下颠倒变成一个巨大的钟罩，朝高穆方向降落。


    就在马上要困住高穆时，老高郡王高齐又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平宁！你让本王很不高兴！”高齐一挥手，行舟鼎在空碎成了八段，高齐双手手章交叉自然垂下，他皱着眉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本王看在你是高郡王府未过门的儿媳妇才处处忍让你，不让你死。你怎么就这样得寸进尺，这样回报你的恩人呢？好好呆在高郡王府，为高郡王府开枝散叶，有什么不好的呢？”


    “去你的恩人。”从不曾说过脏话的玄之也忍不住了，这世界上竟真的有此厚颜无耻之人，拐卖妇女、草芥人命，竟然还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玄之没有忍住，召唤出了凤凰。红色的凤凰羽毛如血一般鲜红，它仰天长啸朝那老高郡王撕咬过去。


    老高郡王可不是吃素的。他也召唤出黑色的鸾鸟朝着玄之的方向咬了过去。


    鸾鸟身上自带杀气，搏斗起来也毫不留情。两个回合下来，凤凰竟然被鸾鸟硬生生咬下两根羽毛来。


    羽毛掉落的地方，落下了血迹，划破天空，成了晨曦里第一抹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