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噬星之咬

    那双威严又不失柔敛的瞳孔中映照岩玉星灰，并望着那昏暗的高天上，那个凌驾一切的身影。


    又是这样被迫仰视……


    杂乱的记忆，重获新生的“摩拉克斯”不断被这尘，岩，玉，岩之龙，炉灶，轮回等截然不同的记忆认知给洗礼着。


    但，此刻主导的是尘。


    如今的画面与数千年前的终末一战以一敌九错位重合……不是磨损，却胜似磨损。


    尘是纽带，呼吸间祂也捋清了这些如同灰尘一样的零碎记忆。


    尘神哈艮图斯——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会以这种姿态，会以这种模样获得新生。


    以石头的模样吗……


    或许是集大成者，此刻的她对于招与技的理解，相比千年前的过去，那在末路时被逼出来的一时璀璨，此刻却是达到了全新的地步：


    不再像数千年前被围困的末路时刻，要聚灰引尘，结阵联印……手上岩剑，玉剑缓脱身，开始悬浮环绕在她的周围，如苍鸾和鸣，玄龙同游，将她庇护着。


    这玉岩双剑，受尘之权柄主导后，操纵起来就像操纵灰尘一样自然了。


    看着那如同自己第二双手手的护身飞剑……她的眼里多了几分复杂。


    倘若能以今日之姿对峙数千年魔神战争时期那早有预谋的九神之围，她便不会落得个权崩神溃的结局了。


    ——可，这个倘若”，也是建立在那个石头上的。


    相比过去那双纯粹的金黄琥珀，这双多染了几分星河碎尘的眼眸中，多了一个小小的银灰色身影。


    那是她最真实的魔神模样。


    尘志驱岩躯。


    归终啊归终，你终归还是不能仅靠自己啊……


    不过，眼下，也不是哀古感今的时候了！


    既然自己是被那天权星以及削月筑阳他们以过去提出的理论实践成功后短暂复生，那在自己真正溃灭之前……


    “剑虽外物，亦也可以视为身外之身！”


    大抵是受了这具身躯的残存记忆，她的眼眸有股这副躯体早些时期的几分凌意——尘虽柔碎，可其先前的岩石，宛如山岳！


    就算如今意识为前者主导，后者的玄岩本性，怎会分毫不染？


    “人之技道借外物，只会污秽它的纯粹。”


    听到这，朽龙有些皱眉。


    从这家伙如今的口中透露的，又是让祂倍感排斥的战意以及自信。


    “提瓦特有自己的规则，你倒是总喜欢和那以前的石头一样，说这些在提瓦特根本不存在的人之道与技。”


    在与这具躯体契合后，她的记忆多出了很多似乎不属于提瓦特的知识——石头早些年好战也是因为这些。


    但，提瓦特都是「三界七元」，怎么扯上「人之技道」了？


    “那些规则，你们这些被清算愚昧的蝼蚁没资格接触！连三界里的其中一界都要分解七种低下的元素力量你们才能堪堪运用，本刻意被修改成温床的世界，你们还想领悟那两种……痴人说梦。”


    “……从没体会过，就别可笑地认为别人从没触摸过！”


    似乎是被她的无知给逗乐了，朽龙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嘲讽。越是目光短浅，就越喜欢将自己的狭隘视野认作整片天。


    祂知道和这些井底之蛙谈论更高层次的力量本就无稽之谈——认知都不同，还想着怎么去口辩使之服理？


    因此，不再深谈这毫无意义的力量认知话题，朽龙反倒又是说起了过去那不厌其烦的话术：


    “我给你一炷香时间，施展你从那玄石岩龙习得的技与道……看你几分似从前。”


    “期间若不顺我意……侵吞后的余烬之灰，将是你最后的存世之证。”


    “你作为夺舍玄石岩龙者，接受了这么多的力量，但愿能够给我一点意想不到的惊喜。”


    朽龙漫不经心道，随后伸出手，一个响指。


    天地撼动。


    宛若给这灰色的大地镀上了一层金光。


    哒——


    “夺舍……别把这么肮脏的词语用在我身上！”


    闻言，她的神情难得有些愤怒，“夺舍”这词算得上是她最讨厌的词语了！


    （ps：剧情设定当初偏精神系的九大魔神围攻归终，若她没有死，反而很可能会被夺舍，即尘权依旧，意识被夺。仅作为支线补充，正文不细讲。）


    但朽龙并未理会，自己的响指过后，整片大地的余烬都似乎被赋予了什么。


    “现在，我允许你调动这世界被我侵吞过的腐朽之灰……”


    祂让这无主的大地灰烬受她的调动，与祂为敌。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三界之力也好，人之技道也罢……总之拼尽全力——试着去伤我。”


    漆黑的瞳孔中多了几分莫名的色彩，朽龙平静道。


    在感悟能让祂动心的东西前，祂向来会给弱者一个能够与之对峙一二的底蕴。


    将自己分出一部分含量为“1”的力量权能赠予同样含量为“1”的弱者，弱者的实力可不只是“1+1=2”这么简单，或许是“=3”，“=4”，即某种意义上翻三倍四倍……


    但总有一点，将这规律迁移到体量有几百，几千的祂身上时，一旦这规律也成效，几百几千的体量一旦翻三倍四倍……带来的收益简直不可想象。


    ——朽龙的成长之路便是如此。


    一味侵吞的“加法”规则并非高效，可一旦侵吞窃取了他人在自己资助下悟得的“乘法”规则……带来的收益是恐怖的。


    看似助纣为虐，实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终极买卖！


    何况……你会在意会担心你实验的小白鼠在接受你的喂养后，它会反杀你？


    总之，无论如何，这碾压般的优势，尽在掌握。


    ……


    自始至终的高傲自大……


    对于这个从头到尾都比当初那九个围攻自己神明更加轻蔑的姿态，她便已经想到结局了。


    可又有一种极其强大的既视感……


    朽龙所处的高天上，在她眼里又多出了八个形形色色男男女女的身影。


    当初她以一敌九，虽败犹荣!


    而如今权能中，龙的高傲，岩的厚重……开始让本作为尘神不太擅长战斗的她，也逐渐开始向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方向演变着……


    一瞬间，突破桎梏，强行撕下磨损设下的局限


    冥冥中，一纸玄金色的契约似乎在散发着光芒。这是极其古老的契约「岩尘护世契」，也是她和他在很久前签下的最核心的契约。


    隐而不发，只是为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引——


    顷刻间，盘旋她身边的玉岩双剑如同金丝玉带，暗藏暗藏着无限杀机以及蕴含了让朽龙都有一点兴趣的力量，向高天那尊不可一世的身影攻去。


    速度快到双剑所过之处都割裂出细微的裂缝。


    “嗯……融入武器之中么，倒是有点意思。”


    刺啦——咔嚓——


    下一刻，朽龙的两耳畔，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


    从中折射的一抹金色以及一抹青色的剑光仿佛就要刺穿这比纸还要薄的空间壁障，双剑贯耳。


    那消失的两把剑的锋芒，在一瞬间，便显现在朽龙的左右耳畔。


    但——咫尺天涯。


    两把剑尖距离朽龙的脑袋不过方寸之距，遥如天堑。


    而这过程中，朽龙身形纹丝未动，俨然屹立，毫不在意。


    “……”


    漆黑的瞳孔没有折射出一丝惊讶的光芒。


    看似偷袭，可也不过是眼皮底下的无用伎俩。


    终归无用。


    见此，漆黑的龙瞳多了一分遗憾。


    念动——


    毁灭侵吞了一个世界的意志降临在妄图近祂身祂的两把剑上。


    一瞬间的威压宛若浩星击尘，不可阻挡。


    “咔——砰——”


    眨眼间，这两把剑直接炸裂，碎成无数玉屑岩尘，飘扬飞散在整个空间之中，就连相隔上百米的她也被双剑的毁坏时产生的爆炸而震退。


    而碎裂产生的阵仗竟短暂复刻出那寰宇恒星在弥留之际后四散的磅礴璀璨星云。


    这些碎屑自带的青玉玄光，让这腐朽晦暗的空间多了几分界外星宇的颜色：荒芜的美。


    \"剑……终究只是人类因自身孱弱，无力自立，才不得不仰仗的外物罢了。\"


    玉玄星辉下，朽龙透过这玉屑岩尘，俯视着远处的神明。


    不论是纯粹的力量比拼，还是如今的技道感悟……结局都已经注定。


    “它终究是物，成不了所谓的身外之身。你在我眼里的分量，越来越低了呢。”


    “果然……夺舍之神，终究不过原主。”


    轻轻感慨，漆黑的龙瞳多了几分失望。


    初招见微，现在，朽龙也觉得没有什么打的必要了。


    眼下，自己无法从1+1=2中窥得这世界最底层的运转方式，不能顿悟的话，那祂们也就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价值。


    ……到头来，自身所求的人技与道，在这些蝼蚁面前，自己还是有些擅自期待了。


    “住嘴……我死也不可能将那独属于祂们的肮脏的行为用在石头身上！”


    夺舍二字，在她心中就是禁忌，可这家伙一而再地说出，这不是蔑视，而是歧视了！


    “呵……事实已如此，那你又想如何？”


    见此，朽龙不禁轻笑，蝼蚁的逆鳞还真是碰不得，一碰就会让自己不悦——还是清理了实在。


    任其末路极境升华，也不过那一招的百倍千倍……依旧不配与祂同台。


    这般想着，朽龙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她。


    漆黑的瞳孔中映射出她真实的模样。


    不是借那玄石岩龙之躯糅杂而成的形象。


    而是一位青灰发长袖的赤足少女。


    “真是丑陋。”


    其容貌，以朽龙的审美如此评价着。


    评价之后，朽龙的手指上缠绕出一条狼首似虫躯的生物。


    而这狼首虫躯的怪物出现的一瞬间，整个天都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冥冥之中，这无尽灰烬开始弥漫这些夺取一切生机只留下腐朽的隐晦低语，那都是被侵吞之人的不甘怨意。


    原来……这世界并非荒芜死寂，现在真正显露的，是这被刻意掩盖的来自无色灰烬地表的喧嚣。


    对夺来之权还是不够熟悉啊……


    倒是不小心让你见识到了这世界本真的一面了……


    压抑的黑暗之中，那尊身影漆黑的瞳孔如同深渊。


    祂向生灵表示着虚伪的怜悯，如同神明。


    可祂真正的目的，依旧是随时准备将腐朽毁灭作为祂最高的赠礼。


    就像祂夺得权能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这个世界急忙送一个盛大的赠礼。


    而这赠礼，叫葬礼。


    ……


    「朽！龙！从接触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小人的觊觎之心不比老子弱！！」


    「以我为踏板，侵吞■■界后再想方设法下手吞噬那三界！作为界外之龙的你！我们怎么会对你不设防！！」


    「你一定！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你觊觎的！你妄图得到的！都将成为覆灭你一切的根源！！！」


    「你！将与你创造的灰烬！一同陪葬！！！」


    ……


    黑暗中，眼底的余光掩盖这灰烬世界反抗的终末，世界陪葬背后的故事，也被祂随意抹去。一切自祂手中败者的狠话妄言，在被祂侵吞后就失去了其威慑力。


    妄浮，你也是如此。


    指尖环绕的狼首虫身的怪物让朽龙记起了过往的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


    我连同你的世界都侵吞殆尽，对侵吞之权的理解已是远超于你……


    如今，只需临门一脚……


    很快……


    你这丑陋的权能本源之形，不再这恶心的狼首虫身，而是我朽龙的无上龙形！


    看着在自己手指上游走的迷你“妄浮”（即游戏里的黄金王兽。），朽龙目光如炬，然后看向了远处那个似乎被黑暗吞噬的孤单的身影。


    “正好，我有针对灵魂的手段。”


    平静的话语中似乎染上了几分傲慢，祂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姿态


    而那指向她的手指的那条面容狰狞的狼虫此刻也是向她展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贪婪。


    这……


    远处的她看到那家伙手上的像蛇一样的怪物，瞳孔微缩。


    明明从未见过，为什么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噬星之咬」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涌上她的心头。


    接着，在她的注视下，那头像蛇一样的狼从那家伙的手上瞬间离开。


    咻——


    都来不及反应，眨眼间，那小小的狼虫从一粒灰的大小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


    黑暗中那狰狞的血盆大口极速扩张，如同梦魇！


    难道……？！


    下一刻——


    霎时，传来的刺激痛楚，如同亿万道雷霆从她的灵魂深处炸裂开。


    这招式，专门针对灵魂。


    一瞬间，陷入黑暗的她，伴随着久违的撕魂裂魄之痛，意识立马陷入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