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个任务发布
3个月前 作者： 安嘉一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穿透了清晨的薄雾和人群的死寂。
那声音不大，却精准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杜松和王鸣几乎是同时转过头，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方一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达到了村口。
他没有从自家院门出来，而是从人群侧后方的一棵老槐树后头绕了出来，身上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灰色休闲运动服，脚上那双运动鞋还沾着些许昨夜未干的泥点。
整个人与身后那片灰墙土瓦的村庄背景，毫无违和地融为一体。
他脸上挂着一抹轻松的笑意，那双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衣着光鲜、浑身不自在的好友，那份乐不可支的模样，毫不掩饰。
看到方一凡的瞬间，杜松和王鸣紧绷的神经，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杜松脸上那副僵硬的精致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而王鸣更是夸张地长出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白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小子还敢说！”
王鸣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方一凡的肩膀上。
那力道，让方一凡整个人都晃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这什么鬼地方的破路！”
王鸣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充满了东北汉子的控诉欲。
“开得我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我这腰，这腰都快颠成八瓣了！”
方一凡揉着生疼的肩膀，龇牙咧嘴，却依旧笑嘻嘻地，他越过王鸣，领着两人，穿过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的围观人群，走到了自己父母面前。
“爸，妈。”
他侧过身，脸上那份懒散收敛了些许，换上了一丝郑重。
“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杜松和王鸣，我最好的哥们儿。”
方明和王兰夫妇俩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他们的目光，从电视屏幕里那个遥不可及的影像，猛地跳到了现实中，看着眼前这两个活生生、会呼吸的大明星，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两双手在身前局促地绞着，崭新衣裳的衣角，已经被无意识地搓出了细密的褶皱。
想说点什么欢迎的话，嘴巴张了几次，喉咙里却只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欸，欸……”
最后，所有的语言都化作了一连串掩饰尴尬和不知所措的傻笑。
杜松努力想挤出一个亲和的微笑，他面对过数万人的演唱会，面对过最挑剔的评委，都未曾有过半分失态。
可此刻，面对两位老人那混杂着敬畏、好奇和紧张的眼神，他的嘴角只是艰难地牵动了一下，显得比刚才更加不自然。
混乱，尴尬，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诞感，在这小小的村口弥漫开来。
就在这气氛凝固到顶点时，一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女声，通过现场工作人员佩戴的无线对讲耳机，骤然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拥有着不容置喙的穿透力，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的嘈杂与寂静。
它清晰地传遍了现场每一个工作人员的耳朵，也仿佛传遍了整个双水村。
是总导演，于敏。
“各单位注意！”
现场所有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无论是在调试设备，还是在规划机位，动作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们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声音的源头——那个站在移动直播车旁，戴着黑色棒球帽和监听耳机的女人。
“倒计时。”
于敏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精密仪器测量过，冰冷而精准。
“五。”
现场的空气，骤然抽紧。
“四。”
摄像师的手指，搭在了开机键上。
“三。”
收音师举起了长长的挑杆，麦克风对准了核心区域。
“二。”
方一凡的嘴角，向上翘起的弧度更大了。
“一！”
“《一路同行》直播，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的那个刹那，一道无形的电闸被轰然合上。
整个现场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所有静止的机器瞬间开始运转！
同一时间，在中国的千家万户，在无数块手机、平板和电脑的屏幕上，一个名为《一路同行》的直播间，悄无声息地开启。
黑色的屏幕，瞬间亮起。
直播间在线人数的那个数字，从0开始，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疯狂跳动。
一万。
十万。
五十万。
一百万！
数字的攀升甚至快过了人眼能够捕捉的速度，那不是增加，那是爆炸！
紧接着，弹幕，来了。
那不是涌现，不是井喷。
是决堤的洪峰，是山崩海啸，是数据流的终极爆炸。
屏幕右侧的评论区，瞬间被一片密不透风的白色文字彻底覆盖，白到发光，白到让屏幕都为之卡顿了一瞬！
【来了来了！老子从昨天等到现在，终于开播了！我的肝啊！】
【卧槽！开局就在村口？这是什么情况？凡神又在整什么阳间看不到的活儿？这画风跟我那斥巨资用脑子想象出来的豪华开场，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这背景……是认真的吗？土路、老槐树、一群穿着大棉袄揣着手围观的大爷大妈……这是什么神仙节目组，直接把拍摄地定在了新闻联播的片头里？】
【，别人家综艺开场是星光璀璨红毯秀，凡神家综艺开场是村口集市一日游，主打一个真实到掉渣！】
屏幕前的亿万观众，在开播的第一秒，集体懵了。
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精致的布景，更没有明星们光鲜亮丽的定制造型和完美走位。
镜头里的一切，都带着一种未经任何雕琢的、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原生态气息。
土路，土墙，土坯房。
可就是这种极致的真实，这种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息，像一股狂野的泥石流，瞬间冲垮了所有观众对传统综艺节目的刻板印象。
它非但没有劝退任何人，反而勾起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几乎是病态的好奇心。
【有一说一，虽然看着跟个草台班子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带感！】
【真实！太他娘的真实了！隔着屏幕我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里烧柴火和牛粪混合的味儿了！】
【快看那个角落里的大公鸡！它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这才是真正的特邀飞行嘉宾啊！出场费得给够！】
镜头前，方一凡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
他懒洋洋地抬起手，对着某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机位，随意地挥了挥。
他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那抹熟悉的笑容，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穿透屏幕，直达每个观众的心底。
“哈喽，直播间的朋友们。”
他的声音通过顶级的收音设备，清晰地传了出来。
“欢迎来到我家。”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这壮观的场面，最后目光落回镜头。
“没啥好招待的，管饭。”
一句简单到堪称敷衍的问候，瞬间让那已经白茫茫一片的弹幕区，又被一层密密麻麻的“哈哈哈哈”给覆盖了。
这一下，就连杜松和王鸣都绷不住了。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释然。
他们瞬间明白了方一凡的用意。
与其在尴尬中挣扎，不如直接把这份尴尬和真实，当成节目最大的看点。
这很方一凡。
杜松和王鸣也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王鸣清了清那被尘土呛过的嗓子，努力挤出一个东北人特有的热情笑容，对着镜头用力挥手。
“大家早上好啊！双水村的空气，就是甜！”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头老黄牛“哞”地叫了一声，弹幕再次爆炸。
杜松则依旧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只是对着镜头，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那副想努力融入，却又完全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窘迫样子，反而精准地戳中了无数观众的笑点。
镜头非常“懂事”地开始捕捉各种细节。
方一凡家那略显破旧的院门口，妹妹方一萍正一脸生无可恋地扶着门框，眼神绝望。
不远处，几个村里的老人正探头探脑，压低声音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一群半大点的孩子，满眼都是对那些“长枪短炮”的好奇，其中一个还在全神贯注地……抠鼻屎。
几只老母鸡在画面的背景里悠闲地踱步，时不时还“咯咯”地叫上两声，用实力成功抢镜。
这种粗粝、鲜活、甚至带着点泥土芬芳的画面，对那些看惯了精致“剧本”和完美人设的观众来说，简直是一股涤荡灵魂的清流，让所有人都感到耳目一新。
【有内味儿了！这才是过年回老家的真实感觉啊！一模一样！】
【杜松老师的表情，像极了我第一次跟我媳妇儿回她家农村的样子，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生怕踩到雷。】
【爱了爱了，冲这个开场，这节目我追定了！谁也别拦我！】
就在观众们逐渐适应并开始享受这种独特的开场氛围时，导演于敏那不带任何感情、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再次通过现场的扩音设备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现场每一个人，以及每一个直播间观众的耳中。
“好了，各位嘉宾，欢迎来到《一路同行》第一站：双水村。”
他的声音顿了顿，那短暂的停顿，仿佛是故意留给所有人一个喘息和消化信息的机会。
然后，语调一转，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现在，是时候发布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了！”
此言一出，村口刚刚还略显嘈杂的气氛，瞬间一凝。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杜松和王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屏幕前，那亿万观众沸腾的弹幕，也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所有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收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掌控着全场节奏的人身上。
期待着方一凡口中那所谓的“真实年味”，究竟将以何种惊世骇俗的方式，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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