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最终的选择

    抉择？


    不，王涛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抉择”这两个字。


    只有碾压，或者被碾压。


    在这种肾上腺素飙升到极致，大脑几乎要被血液冲昏的时刻，他那桀骜到骨子里的性格，替他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打龙！！”


    近乎癫狂的咆哮，通过麦克风，刺入每一个队友的耳膜。


    他死了。


    但他的意志，他的狂妄，他的命令，依旧是这支队伍唯一的信条。


    屏幕上，刚刚目睹自家队长被一套行云流社の连招送回泉水的四队其余四人，没有半分迟疑。


    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便已经本能地执行了队长的最后指令。


    中单，辅助，adc，打野……四个身影，放弃了所有正在做的事情，如同四道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涌向了地图上半部那个紫色的深渊——纳什男爵的龙坑！


    他们要用这条大龙的buff，为他们死去的王，铺就一条复仇的血路！


    “疯了！四队真的疯了！”解说员的声音已经彻底破防，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们在队长被秒的情况下，选择了强行rush大龙！这是一个赌上了一切的决定！”


    “可是……考官队的人就在附近啊！他们怎么敢的啊！”洛洛的美眸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屏幕，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是的，考官队的人，就在附近。


    他们像一群经验最老道的猎手，在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围杀之后，没有丝毫的贪功冒进，而是迅速散开，重新布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天罗地网。


    那个在十五分钟里被王涛当成“移动提款机”的打野oracle，此刻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狼狈。


    他操控着盲僧，冷静地在龙坑外围插下视野，将四队四人拼死一搏的窘迫姿态看得一清二楚。


    中路，abyss的妖姬，在用一套技能将王涛打残后，便飘然后撤，如同一个优雅的魔术师，在河道的草丛里进进出出，用他鬼魅般的走位，给龙坑里的四人施加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下路，adc选手gale的枪口始终保持着最危险的角度，随时准备收割任何一个企图逃跑的残血。


    而那个男人。


    那个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一样的方一凡。


    他的派克，那个之前被压在塔下连兵都不敢补的“废物”辅助，此刻却像一个真正的深海幽灵，无声无息地潜伏到了龙坑后方的视野盲区。


    他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懒洋洋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的笑意。


    可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却闪烁着鲨鱼嗅到血腥味时，才会有的冰冷与残忍。


    “让他们打。”


    考官队的语音频道里，方一凡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


    “等大龙血量到斩杀线，oracle，你的任务，就是进去，把龙抢了。”


    “其他人，堵住龙坑出口，一个都别放走。”


    “一波，团灭他们。”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没有激昂的语调，没有复杂的战术分析。


    却像一道来自九幽地府的判决书，宣判了龙坑里那四个年轻人的死刑。


    龙坑内。


    纳什男爵的血量，在四人集火之下，飞速下降。


    【五千！】


    【四千！】


    【三千！】


    胜利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


    四队的队员们，脸上已经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只要拿下这条大龙，他们就能卷土重来！他们就能延续之前那碾压一切的辉煌！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的身后，在那些被战争迷雾笼罩的黑暗角落里，五双眼睛，正冷漠地注视着他们，如同在看一群已经踏入捕兽夹的猎物。


    【两千！】


    大龙的血量，进入了最危险的斩杀线！


    就是现在！


    “动手！”


    方一凡的指令，与oracle的操作，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


    金光一闪！


    【闪现】！


    oracle的盲僧，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闪现进入龙坑！


    紧接着，惩戒的光芒轰然落下！


    那道从天而降的审判之雷，精准无误地劈在了纳什男爵的头顶，带走了它最后的一丝血量！


    【蓝色方，已经击杀了纳什男爵！】


    系统冰冷的宣告声，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四队所有人的脸上。


    他们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转变为极致的错愕与恐惧。


    龙……被抢了？


    还没等他们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死亡的镰刀，已经从四面八方，悄然挥下。


    abyss的妖姬，一套wr连招，如同瞬移般切入战场，瞬间秒掉了血量本就不健康的adc。


    上单titan的剑姬，开启大招，在人群中翩翩起舞，每一次挥剑，都带走大片的血量。


    而那个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派克，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獠牙。


    一个刁钻至极的q技能，将辅助勾入绝境。


    紧接着，大招【涌泉之恨】的光芒，在龙坑之中，划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x”！


    斩杀！


    又一个斩杀！


    屏幕上，击杀的提示音疯狂响起，如同为四队奏响的镇魂曲。


    doublekill！


    triplekill！


    团灭！ace！


    当最后一个英雄不甘地倒下时，整个训练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屏幕上，那条曾经高高在上的蓝色经济曲线，在这一刻，以一种自由落体般的姿态，轰然坠落。


    而代表着考官队的红色曲线，则像一条苏醒的巨龙，扶摇直上，瞬间完成了反超！


    前期的所有优势，十五分钟的苦心经营，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五千经济领先……


    在这一波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视野陷阱与完美团战面前，灰飞烟灭。


    荡然无存。


    从天堂到地狱，只需要三十秒。


    接下来的比赛，已经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带着大龙buff的考官队五人，如同五尊无法阻挡的杀神，摧枯拉朽般地拔掉了四队所有的外塔。


    野区被扫荡一空，高地被蚕食殆尽。


    四队的选手们，在泉水里复活，又在冲出高地的瞬间被秒杀。


    他们体验到了之前十五分钟里，对手所体验到的一切。


    那种无力，那种绝望，那种连呼吸都感到窒息的压迫感。


    游戏时间，二十三分钟。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爆炸声。


    红色方的水晶枢纽，在五人的集火之下，轰然碎裂。


    屏幕中央，两个猩红的大字，缓缓浮现。


    【失败】


    王涛呆呆地坐在电竞椅上，看着自己灰色的屏幕，看着那两个刺眼的汉字，整个人都懵了。


    输了？


    怎么会输？


    他明明打出了天神下凡一样的开局，他明明将那个lpl的顶级野王当猪一样宰，他明明已经手握五千的经济优势……


    怎么就输了？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有解说员那带着几分惋惜和复杂的分析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


    “如果王涛那一波没有上头，如果他能稳住，慢慢运营，这把比赛的结果，或许真的会不一样。”


    “但是电子竞技，没有如果。”


    不！我不服！


    王涛的拳头，死死地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那不是我的错！是他们太阴险！是那个辅助！那个从头到尾都在梦游的派克！


    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自己辉煌的战绩，会以这样一种堪称耻辱的方式收场。


    就在全场还沉浸在这场惊天大逆转的震撼中时。


    一个懒洋洋的身影，从考官席上站了起来。


    是方一凡。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睡醒一般，慢悠悠地走上了舞台中央。


    他拿起麦克风，环视了一圈台下那些或震撼，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年轻脸庞，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依旧失魂落魄的王涛身上。


    “打得不错。”


    方一凡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那是一种近乎懒散的语调，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让现场的嘈杂瞬间平息。


    “尤其是上单，开局的思路，对线期的压制力，都打出了世界级的水准。”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像一道微光，刺破了王涛脑中的混沌。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点火星，一点微弱却滚烫的希冀。


    他赢得了对线，他宰了那个职业选手，他的数据冠绝全场！这一切，考官都看在眼里！


    然而，方一凡接下来的话，却化作一柄无情的巨锤，将他刚刚升起的幻想，连同他最后一丝尊严，彻底砸得粉碎。


    “但你这不是在打比赛。”


    方一凡的语气依旧平淡，眼神却陡然间变得锋利，像手术刀一般，精准地剖开了王涛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你这是在打个人集锦。”


    “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只有你的对线，你的单杀，你的数据。”


    “你把四个队友，当成了帮你打工的奴隶。”


    “你把五个对手，当成了你刷新战绩的背景板。”


    一字一句，如同重鼓，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方一凡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带着一种冷酷的审判意味。


    “你在一级入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旦失败，你的队友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他们的野区，他们的兵线，他们前期的发育，全都会因为你一个人的冲动而崩盘。”


    “你在优势上头，一个人冲进对面野区一打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在用整个团队的胜利，去赌你一个人的操作？”


    “英雄联盟，是五个人的游戏。”


    “而你，从头到尾，都只想着怎么让自己爽。”


    方一凡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涛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种打法，虐虐菜鸟可以。”


    “但是想站上最高的舞台？”


    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还差得远呢。”


    一番话，字字诛心。


    王涛脸上的血色，在短短十几秒内，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定格成了一片绝望的死灰。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反驳？


    拿什么反驳？


    方一凡说的，全都是事实。


    整个训练大厅，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方一凡这番撕破脸皮、毫不留情的点评给彻底镇住了。这已经不是点评，这是公开处刑。


    “所以……”


    方一凡拉长了语调，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用那副懒洋洋的，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姿态，宣布了那个决定所有人命运的结果。


    “经过我们考官组的一致决定，最终入选我们非凡战队一队，成为正式队员的，是……”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王涛的眼中，在那片死灰之下，竟又重新燃起了一丝不甘的火焰。


    就算我打得有问题……


    就算我的团队意识是零……


    但我的天赋，我的操作，我的实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最终的人选，还能有谁？一定是我！


    “……二队。”


    什么？


    当这两个字轻飘飘地从方一凡口中吐出时，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秒。


    紧接着，是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二队？


    那个从头到尾都被压着打，那个被堵在泉水里屠杀，那个最后输掉了比赛的二队？


    这怎么可能！


    别说其他人，就连二队的队员，林风和左希，也彻底愣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台上的方一凡，大脑一片空白，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错愕与荒唐。


    “没错，就是二队。”


    方一凡似乎对众人的反应极为满意，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虽然他们输了，但他们在劣势局里，展现出了足够的韧性，顽强的防守，清晰的团队协作，以及最重要的——”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而坚定。


    “一颗永不言弃的冠军之心。”


    “这，才是我想要的队员。”


    说完，方一凡的目光再次扫向王涛，那眼神冷得像冰。


    “至于你，王涛。你的个人能力很强，但团队意识太差。所以，你和你的四队，落选了。”


    而后，他看向了舞台的另一侧，看向了自己最初的队友们。


    “而林宇，孙志杰，赵阳。”


    三人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你们将作为非凡战队的二队队员，继续留队训练。”


    话音落下。


    整个训练大厅，像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彻底炸开了锅。


    而与此同时，方一凡的直播间里，那沉寂了许久的弹幕，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轰然喷发！


    【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我网卡了吗？输了的反而赢了？】


    【剧本！这绝对是凡神写的剧本！让二追三算什么，我们直接输方晋级！牛逼！】


    【凡神牛逼！这手操作我直接跪下！就喜欢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太他妈帅了！】


    【哈哈哈哈心疼我猫王，哦不，是王涛，天神下凡开局，打出史诗级数据，结果被凡神当场pua到落选，这是电竞史上最惨背景板了吧！】


    【惨个屁！活该！看得我爽死了！让你装！让你个人英雄主义！这就是下场！】


    【左希和林风值得！他们在高地被堵泉水的时候，还在找机会沟通反打，那眼神就没放弃过！这才是真正的电竞精神！】


    【非凡战队正式成立！爷的青春回来了！兄弟们，剑指s赛，给我冲！】


    【前面的别冲了，先担心一下二队吧！凡神这意思，一队打不好就得滚去二队，二队打好了能上一队？我靠，这是在养蛊啊！太刺激了！】


    沸腾的弹幕，疯狂的评论，几乎要将整个屏幕的数据流冲垮。


    一场青训营的选拔赛，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结局中，落下了帷幕。


    但所有人都知道。


    属于非凡战队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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